新疆记忆（组诗）

新疆记忆（组诗）

在新疆，每当我捡拾一块石子，都会用心回填那些空缺。

                                             ---题记

禾木河的石子

 作者：詹勇

阿尔泰山的雪

一滴一滴融化

包裹着冰冷的石子

在我的瞳孔里咆哮成一条河

一颗颗石子

在禾木河里

唱着清冷的情歌

河岸上的白桦林

在车窗上迷乱的绿影

飞离目光的眉梢

模糊成一片寂寞的光影

恍惚的绿色在心间流淌

蔓延在阿尔泰山顶

斑驳的雪线

漫山耀眼的白光

刺痛着河流中石子的眼睛

石子向雪峰摊开

一朵朵水做的花瓣

我把影子刻在石头的心里

连同浪花一起

抛上天空

赛里木湖边的天鹅

一路西行

翻过天山的雪线

在果子沟深谷的期盼里

眼中燃起蓝色火焰

呈现出大海的幻象

风总是迎面吹来

我们终相见于赛里木湖边

四面围观的群山上空

白云见证了波浪的宁静

没有问候的语言

飞翔的海鸥没有一声尖叫

我们的目光拥抱湖心双岛

臆想远处雪山上升腾的云朵

你依然保持蓝调的热情

在围栏羁绊的湖水之上

显露雪白的弧线

赛里木湖的白天鹅

收起了命运的翅膀

湿润而虚脱的目光

终究是无力把你托起

远处汽笛在心中响起

手伸向蔚蓝的倒影

捡拾乌黑的石子

带着冰冷的温度

揣进怀里

那拉提的梦

蓝色的天空

飞过一只鹰的翅膀

投下的黑影划过草原

划过我的梦幻

雪峰在视野消失的云端

冷冷地望着我

在一颗野菊的面前

觉得自己是一颗更小的草

小草被吹成了风的形状

太阳下泛滥着绿色光

照亮天山的石头与想象

和蔓延千里的怅惘

瘦弱的梦

随着巩乃斯河在山谷间流转

踟蹰于雪峰上空的流云

纯净如雪的色彩

那拉提

你是小草的太阳

也是雄鹰一样跌落的

梦想

最初的雪

库尔勒夜色的种子

沿着山路颠簸成绿色的草原

双眼与冰冷的风相撞

在不断下切的山崖

破碎的雨滴抛洒进远处的山梁

山峰以锯齿的轮廓

用银质的匕首

或圣洁法器

威慑群山

山坡上野菊和蒲公英

袒露着一点一点金黄

像个信徒

捧出弱小的太阳

疲惫的冬雪

在新的暴雪到来之前

悄悄地融化

成为花瓣上的露珠

山坡下散落的巨石宁静而危险

我曾固执地想象

把石头由心里推向山顶

在星星的照耀下

还原艾肯达坂最初的雪

白桦的眼

无数只眼睛走向我

在并非虚幻的梦中

清晨被太阳扶起

也扶起了牧羊女的毡房

露珠凝望在白桦眼中

额河一样流淌的眼神

叶子在眼前碰撞

忧伤的目光挣不脱惨白的枝干

阿尔泰山的雪

却遮蔽了白桦青春的年轮

我踩着草尖流动的清晨

触摸白桦潮湿的眼角

听到叶子沙沙的回望

如我诗句起伏的弧度

心被系在了白桦枝头

在叶子上写满露珠

寒冷的白桦眼中

是否会

留下异乡人的梦

天山与残雪

我来晚了

错过了你最白的时光

眼前的残雪

正在用流动的冰水诉说

在无我的冬季

曾经的天山与你的传奇

漫过天山的白雪

心中的天池里充满生命的冷冽

到处是你流过的历史

在我与世界之间

蓝天白云松林草地与我的灵魂

都在清冷的雪水中生根发芽

我的肉体嫉妒着我的灵魂

也嫉妒被雪水滋养北疆草原

如天空野性的鹰眼

贪婪地摄取天山下裸露的巨石

在我发冷的胃里分泌着血色的液体

融蚀着再雪水中窒息的砂砾

漫过天山的白雪

我爬过不曾抵达的山间

山峰在云端苦苦地仰望

在我与浮云之间

荒漠丘陵戈壁海子与我的诗句

都在混沌中趋于清晰

双眼厌弃我迟钝的双足

也厌弃雪水里随波逐流的光影

像暗夜里北疆的星空

曾经错过的奇光异彩

在我悱恻的思念里

怎样的拼接

才能构成一幅温暖的画